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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生三江

2025-06-15   来源:贵港新闻网-贵港日报   作者:凌 霄  

朝霞刚刚透出云层,我便背着画袋踏上了沾满露水的石板路。那些被岁月打磨得温润的石板路,在晨光中泛着幽青,与远处层叠的松树林、雄伟的风雨桥、潺潺的小河,以及鳞次栉比的吊脚楼,共同晕染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何须拘泥于取景的法则?无暇细细思量,环顾四周其实皆可入画,于是我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架好画架,展开水彩本,随即进入写生状态。蘸饱了颜料的笔毫落下片刻,纸上便渐渐洇开天地——薄雾弥漫,木楼自水痕中生长,汲水的乡民与清澈的溪流,都在笔意虚实间获得了另一种生命。画,在深思熟虑和灵感碰撞间形成妙不可言的形态,这般的任性,原不过是画者与天地的一场私语。

因为专注,忘却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油茶的醇香突袭而来,方才惊觉腹中空空。两碗滚烫的茶汤下肚,竟油然滋生十足的幸福感。在这方遗世独立的净土上,那些在喧嚣闹市里堆积的尘垢,竟像春雪般悄然消融。暂且卸下画外的一切,真我便如山中清泉,自然澄澈可见。

画面浸透着露水,阳光逐渐强烈,眼前仿佛飘起雾里看花般的仙气。是等待她的面纱慢慢揭开,呈现她的惊艳,还是让她带着莫名其妙的矜持,令人遐想?思考片刻,我选择了后者。

正午小憩后,打算再画一幅。此时,耀眼的光,仿佛大自然的魔法师,在木楼的板墙、柱子和瓦片上留下大片的高光。于是,那些疏疏密密、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光影交织的景象,就奇迹般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令人叹为观止。旁边高大的柿子树,也伸出纵横交错的树枝,给画面留下婆娑的斑纹,那一定是杂着紫罗兰和群青的冷灰色。我挥舞着画笔,像一个指挥官,冷静地经营着画面,分配给他们合适的明度、理性的冷暖以及明确的色块。颜色,在水的助力下迸发出惊人的能量。此刻,我与自己的作品在对话、在谋划,偶有分歧也不作争辩。又一幅画作,就在“竹影西斜落日长”中停下,其实完成度只有七八分。无妨,不求一气呵成,留两三分待日后再推敲,这是我的习惯。口渴了,就在山边的井里舀上一勺清凉的井水,咕噜一声下肚,满腹甘甜,那份惬意令人难忘。起身伸伸懒腰,呼吸几口清爽的空气,顿感精神十足,满血回归,妙哉!

落霞,给肌肤染上了大地的色泽。金色的光芒让人难以直视。风雨桥斑驳的廊檐下,在吊脚楼清凉的阴影里,有三三两两的画者,他们或许意犹未尽,想多画几笔,无奈此时已不宜动笔,只好依依不舍地收拾画具,踏上归途。乡民也赶着耕牛,结束一天的劳作,迈向炊烟袅袅的家。此刻,我觉得自己也成了归耕的农人,踏着厚实的脚步,画袋里沉甸甸的是收获的精神食粮,那一定是光阴的馈赠。

待到农户门前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便为古寨披上温柔的纱衣。这样的夜,在古宅的民宿,温一壶米酒,和友人一起享受农家的特色美食,聊聊画里画外的人生哲学。不知不觉间,夜已深,人渐入眠,虽星光还在闪烁,却只剩虫儿在月光下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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