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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苦水浸泡中绽放的花朵——读韦凤英长篇小说《人间值得》

2025-02-24   来源:贵港新闻网-贵港日报   作者:甘智勇  

一口气读完平南本地作家韦凤英创作的自传体长篇小说《人间值得》,北宋词人韩琦的那句“人生何苦甚,世事愈思深”诗便从脑袋里跳将出来。著作按主人公樱子的成长为线索,以“为女”“为师”“为妻”“为母”的时间先后顺序布局谋篇。掩卷之余,觉得她的文字像被药汁浸濡过的一样,虽然苦涩无比,但蕴蓄着一股倔强之气,樱子百折不回改变命运的精神,深深打动了我。我仿佛看到了一朵在苦水浸泡中绽放的花朵,在姗姗而来的春风中,摇曳生姿,惹人喜爱!

从樱子呱呱坠地起,她的命运就烙上了多舛的“胎记”——“母亲难产生下的樱子是个双足内翻畸形的女婴!他们忧虑樱子不能走路,更担心她日后嫁不出去,无法自己养活自己。”家人不仅嫌弃她,还通过多种手段,想闷死她、噎死她甚至辣死她,但都不成功,最后丢弃在野外,蚊叮虫咬几天几夜后,仍啼哭不止,于心不忍的外婆便劝家人抱回,才让她死里逃生。文中多次出现樱子童年挥之不去的苦痛,如缺衣少食:“樱子不论寒暑都是赤脚,有时冷得顶不住了就穿母亲的水鞋。穿的衣服有些是小姨给的,有些是拣母亲的,再不就是补丁摞补丁了。”“有时放学后家里什么也没剩下,樱子就只能急急地啃咬几个生红薯,将过度空虚的肠胃塞得胀胀的……十来岁便患上了很凶的胃病。”如受歧视被冷落:“整个小学阶段,被同班或者不同班的同学打骂、侮辱、讥笑,她无力还手,也无法还口。”不但受同学欺负,还因一些小错,经常受到父亲打骂。樱子的一生,几乎都是患病的一生。除了足疾,先后患上了胃气痛、颈椎病、乳腺炎、咽喉炎、高血压、鼻炎、肺结节等病,有些病痛发作起来,让她连死的心都有:“有一次樱子痛得受不了了,哭喊道,阿婆,快煲断肠藤给我喝,让我死了吧。”

古希腊三大悲剧诗人之一的索福克勒斯曾说过:“有一个词,能使我们摆脱人生的一切重负和苦难,这个词就是‘爱’。”樱子在人生道路上既有“沉舟侧畔”,亦有“枯木逢春”。除了祖母、外婆、二姑等亲人的关爱外,因文学牵的线,使樱子的命运发生了转机,正如作者在自序中所言:“是文学从苦难中拯救了我。”因为天生的足疾,学校的许多活动都不用樱子参加,她只能一个人待在教室。有一次在学校破旧的阁楼里,她意外读到一些丢弃的如《红岩》《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名著,她从此迷上了阅读,经常外出借书。她的作文出奇地写得好,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文读给全班同学听。初中毕业后,樱子在生产队放牛挣工分,忙里偷闲便悄悄地练着写作,以此排遣内心的空虚和无奈,还拣好的习作偷偷地向外投稿。她的处女作《小容姐弟》居然发在省刊《广西文艺》,作者的右残足也引起了编辑部的重视,将她送进自治区人民医院进行了手术矫治,将脚底朝天脚背着地的脚板矫正过来,使她能用脚底着地来走路了。正是这些给她温暖的亲朋师友,如莫老师、黄编辑、李副主编、杨教授等,使她的文学与人生之路走得越来越扎实也越来越自信。

大量的阅读与写作,使樱子的文学观日臻成熟,也彻底改变了她的爱情观。樱子相的第一个对象L:“相貌差还不算,最无法容忍的是他竟偷翻樱子挂在他家墙上的挎包。”“饭后闲聊中,他母子二人对樱子的残足东问西问,还要求樱子将鞋袜脱掉让他们检验。”如此人品,自然而然是告吹了。第二个对象涂先生倒是最给樱子以恋爱时美好的憧憬,而且也是一位文学爱好者,后来却给她一个惨烈的结果,但也因此而升华了她的文学观。她在给涂的最后一封信中,有这么一段话:“我对搞文学创作的人都特别有好感,也特别尊重、敬仰和爱戴,因为一个塑造别人灵魂的人,自己的灵魂首先应当干净诚实。”第三个恋爱对象叫庄男子,即阿心,也是教师,给樱子的印象是“人还算和善”,写的情信也很深情,“但通篇找不到‘我爱你’之类露骨肉麻的话,比那位涂男子实在许多。”虽然最后修成正果,但过程仍一波三折。

小说除了波澜起伏的故事情节外,颇多生活气息浓郁的语言,亦是一大特色。文中没有过多华丽的辞藻,却能生动地展现人物的内心世界和生活场景。如写借穿二姑衣服参加会议:“瘦小的樱子穿着二姑宽大的衣服很不合身,像老鼠入棺材,又像撑了一床蚊帐在身上。”写樱子成婚要办酒席,向男方多要二十斤猪肉:“要他再拿钱,是老糠再也榨不出油来了。”有些地方还用到了乡言俚语,如家公之前借亲戚的钱送给他相好过年,却用樱子家的鸡去还债,樱子的辛苦是“老鼠生儿替猫造福”;又如抨击当时填报志愿的方式有弊病为“未生子先取名”。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让人击节的还有作品从平凡处透视出深沉恒远的人性光芒。小说不仅展现了人物的苦难,更挖掘了人性中的善良、坚韧与希望。如从苦苦坚守了十八年的民办教师,最终转为公办教师。在天职方面,也尽了她的人生义务和责任,把一双儿女培养成大学生,毕业后均在大城市落户、工作、成家。文末樱子随在广州工作的女儿一家常住后,终于体会到辛苦耕耘之后收成的幸福:“她想,人间值得走一遭,尽管人生路上布满荆棘,充满坎坷,但只要咬紧牙关,勇往直前,就定能到达幸福的彼岸。”樱子凭借自己的顽强意志,战胜自身残疾,活出人生精彩,宛如苦水中绽放的花朵,灼然夺目,确实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