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老师讲故事】球场边的微笑

那年秋天，我调到光明小学，校园梧桐叶正铺金叠翠。作为新老师，我和外教负责课后篮球兴趣班，五年级的课上，35个孩子里的4个女生，唯独家慧总安静地贴在球场边缘，像一片轻颤的落叶。

点名时念到“陈家慧”，她的眼睛亮了，又垂眸扭着衣角。阳光透过梧桐叶，在她校服上投下斑驳光影。此后每逢周三，我总凑到她身边搭话：“今天有体育课吗？”“喜欢看他们打球？”她答话声轻得几乎被拍球声吞没，可我发现，一聊起篮球时，她的目光便会追着球跑，说趣事时，嘴角会悄悄扬起，露出浅浅的酒窝。

深秋的一个下午，她忽然红着脸说：“老师，我英语考了九十八分。”我正要拍拍她肩膀，又怕唐突，手转而指向天空：“看，那云像你进步的阶梯呢！”她仰头笑出声，像只小鸟试着展开翅膀。

从那之后，她会和我讲语文老师夸了她的作文，或是愁数学题难。喧嚣球场边，我们辟出一方安静小天地。

冬去春来，新学期点名册上没了她的名字。再遇时，她跑过来说报了语文提高班，“但我会来看打球的！”果然，球场边常能瞥见她的身影。曾经抿着的唇总是上扬，低垂的头自信昂起，细弱的声音能清脆喊出“老师好”。

三月三那天，办公室飘来甜香，家慧捧着块蛋糕站在门口：“老师，给您留的。”她鼻尖沾着奶油，笑如春光。吃着蛋糕听她絮叨班级事，我忽然懂了当老师的幸福。

毕业前，她捧来留言本：“老师，能写几句话吗？”我想起种种，写下小诗：“一别球场意未疏，糕香三月念如初。今朝稚羽临风起，万里云天任卷舒。”嫌自己字不好，次日请书法好的梁老师用楷书重抄，字迹如展翅飞鸟。

她抱紧本子，我鼓励她：“写好中国字，做好中国人！”她点头：“等我字好了，给您写信！”阳光下，她的笑亮得晃眼，再不见当初腼腆模样。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明白，教育最美之处是见证生命在关爱中绽放。寻常交谈、微笑、鼓励，都像播在心田的种子，终会在某天破土而出，长成独有的模样。

如今走过篮球场，我总忍不住望向那个角落。秋风过处，仿佛仍见扎马尾的女孩微笑站立。三月三蛋糕的甜香，永远留在记忆里，提醒我教育的真谛——用真诚浇灌每颗渴望成长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