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的小张家界：北帝山

作家们在北帝山。 摄影/郭晓枫

从山上下来，暮色渐近，听到一种特别安静又热烈的声响，是蝉叫唤涌起的浪潮，夹着碰撞礁石一样的鸟鸣——北帝山安静了。近年来，北帝山旅游区火了，“小张家界”名声日益远扬，景区周围的民宿、瑶寨、农家乐、露营基地等，和景区相融且热闹起来了。

北帝山命名源于北帝，就是道教北极四圣之一的真武大帝——玉京尊神，也叫玄天上帝、玄武大帝、荡魔天尊、九天降魔祖师等。传说在远古时期，鹏山的景华河常暴发山洪，冲毁村庄，淹没田地，老百姓苦不堪言。北帝巡游到这里，发现是河妖作怪，把剑鞘化作大山镇住河妖，从此鹏山百姓安居乐业，山就叫北帝山了。峰秀、林茂、石奇、花艳、泉清、雾仙是北帝山的“六绝”，奇特、秀丽、雄壮，又清幽、宁静、惊艳，是广西独一无二的“张家界”。

在北帝山的“脖颈”，行环山悬空栈道或玻璃栈道，看北帝山群峰与远山，气派；往山下望，看见山峰硕大的腿脚，往山顶看，看到有点可爱的峰顶，一座座似乎用刀削出来的石峰巨柱，像一根根巨大无比的石笋，又像稳健驰骋的巨舰，巍峨参天，突兀挺立，群峰突显的气势与真武大帝相当，山如威武北帝之名。山峰的脊梁都隐含强劲的筋骨，石峰苍劲峻峭，清瘦但精神，石峰上的石头层层叠叠，紧密相连，从缝隙看得到它们的骨骼相连相通，每一块石头骨骼奇佳，历经千万年“煎熬”岿然不动，稳如“老鬼”。石峰上长出的草木是天地间的精灵，吸纳天地灵气长成，昂首挺立，笑看风云。石峰越往上越小，被岁月削尖脑袋，山顶则被削平了，它的棱角赠给了云雾风霜。

没通缆车之前，游客乘车到山腰，步行登山，拾级而上，汗水湿衫，爬到半山再往上就觉凉爽了，刮来阵阵山风，石壁偶尔滴落水珠，能很好避暑。步行更体会登山的妙处，好比唐僧师徒长途跋涉取经，得来格外真实。通缆车后，十几分钟就到山脖子了。下缆车，往右是悬空栈道和玻璃栈道，眺望对面的阿婆揽孙山等群山，那真是天地绘就的一幅绝美画卷，属于男子汉的巨幅苍茫画轴。下缆车往左上石阶，片刻可到聚仙台，就像莲蒂，山间步道如花瓣延伸四方，这边往上舒展是仙弈亭及观景台，那边往上有长生桥及观景阁楼观景台，更高处是在建的玄天阁，横穿直行过去是财神殿、好运台，往下行两三百米是状元石、七星亭，再往下是仙人谷，有迎客松观景台，北帝山的天地灵气及山川精华大多聚集在此。找个亭台楼阁安静地坐下来，什么都不做，发呆也很舒坦。登顶北帝山，是一座座山顶连起的“大宝顶”，想看完整还得继续行走，每个山顶看到的风景如画，北帝山有名画万千。站在长生桥看，北帝山犹如一朵花瓣舒展、肆意绽开的荷花，辽阔的山野宛如巨大的荷塘，莲意浓郁，芳香绵延。大花瓣上的悬空栈道就像紧贴花朵的晶莹露珠，一串串环绕在美人的脖子上，美得让人“拧”紧呼吸。对面的阿婆揽孙山是平南第一高峰（海拔1581米），山腰像煮饭的大锅，阿婆很忙，抱孙子洗菜做饭，只看见阿婆的侧脸，但揽得关爱满野。更远处有五指山、平兰顶、圣堂山等，那又是山外青山的名画了。

仅仅巍峨雄壮、筋骨苍劲，北帝山就不会那么火，不同凡响是因它有很多面，清幽静谧的一面则让人如亲临仙境，特别是云雾缭绕时，北帝山的样子与神韵都像极了张家界，天门在此打开，可以酣畅遨游仙境——觉得张家界远了点，那就来北帝山吧。

北帝山是幽静的仙境，山以北帝命名，景点或建筑也弥漫仙气，如仙人谷、聚仙台、仙弈台、财神殿、长生桥、七星亭、玄天阁等，仙山筑仙家楼台亭阁，仙境渐呈现。有了仙境，自然有“仙人”，2025年7月中旬，北帝山旅游区举办第五届仙侠节，“众仙”归位，与游客幻游仙境，体验做神仙的逍遥与艰难，一番曲折闯关，得见北帝真君，赐赠玄天印，修成一段刺激过瘾的“仙缘”。此外，七星亭与玻璃栈道之间横亘一条钢索，飞行、踩单车、骑摩托等表演常让人惊掉下巴，这是陆地“神仙”吧，不然怎么能做到？当然，那是专业训练出来的本事，凡人不可鲁莽修仙，回头是岸。

山上天色说变就变，大风从山脚攀爬而上、从山顶横扫而来，乌云推碾过来，云雾呼啸奔袭，推挤树木，撒网收网一样拽起树冠，草叶纷飞。风越来越大，雾越来越浓，雨水像粗犷的纱布缥缈挪来，靠近才发现雨水不小，一把打湿了亭台楼阁，躲雨的人心惊胆战。瓢泼的雨水与苍茫的云雾“淹没”了天地万物。在亭里看仙弈台湿漉漉的，心情也湿漉漉的，十米之外已看不清，仙弈台像只孤舟，仙弈亭是船舱，漂浮在茫茫雾海，喧嚣小心翼翼收起，等待到达彼岸——在此之前，只能安静，只能等待。过了许久，雨水慢慢停歇，还有滴答的雨滴，但多是山顶或树木滴下的积水。有云雾飘飘然回到天上去，但更多云雾从山谷涌上来，似乎错过刚才的大雨，憋着劲要冲锋，天地又白茫茫一片，让人恍惚——这仙境待得久了，想回人间了。又过一会，出去走走，趁着云雾未散穿行，偌大的北帝山被收入仙袋，峰峦叠嶂隐藏在云雾里跟你捉迷藏，靠近才见时隐时现的山峰，不由惊讶，原来在这里。像神仙一样吞云吐雾穿行到另一天地，终于听闻些人声，看到些人影，不知男女，大家都成了仙人。摸着石头攀上山顶，终于看到刺出云海的阿婆揽孙山，及隐约可见的群峰，北帝山“北斗七星”诸峰逐渐显现——忽然想向山那边大喊：阿婆，回人间啦！

晴天赞叹北帝山的雄壮奇美，阴雨穿行北帝山的幽静仙境，还有么？有的，清晨的日出、黄昏的落日、映天的晚霞、满天的星斗、山中的奇物、山涧的溪流、飘荡的飞瀑等，仔细看，北帝山会敞开心胸，奉上无边胜景，让你清空烦琐。看看沟壑纵横皱眉拧巴的岩石，盘旋出龙游天下姿态的迎客松，犹如生锈斑驳发黄的杜鹃树，地衣与青苔滋润绽放的笑脸，山中常见却在闹市被当作珍稀的药材……在北帝山给你的一个个玄妙锦囊中，务必要握紧“春花”与“秋水”。

北帝山有很多野生杜鹃树，成群结队生长在山谷上、石壁下的泥土坳里，也有单株或两三棵在高山石壁的缝隙往上长，还有的横斜树干拦住山间栈道，但都很友好，像温和的小盘虬卧龙对你眨眼，恼不起来。到北帝山祈福的人越来越多，许多栈道旁或上面的杜鹃树扎了一根根的红布条，写下愈来愈多的祈愿。每年的四五月来北帝山看杜鹃花会被靓丽惊艳——漫山碧翠，山花烂漫。山下百花开倦了，高山杜鹃才肆意绽放，红的大红，粉的很嫩，白的似玉，漫山遍野星星点点，滋润着高山的春意。北帝山的杜鹃树多是“老者”，历尽风雨沧桑从容迎春，别是一番景象。著名作家老潘有诗称赞：“轻云淡淡绕山青，近处花繁远处明。杜宇不知春汛过，纵逢立夏尚争鸣。”那是智者的花开，后发制人，开得哲理而禅意。春去春又来，世人再忙碌，高山杜鹃依然烂漫遍野，还是偷闲来看看、闻闻北帝山淡淡的山野之味吧。

更有必要亲近北帝山的泉水，那有着仙缘传奇的山溪河流——到北帝山漂流就够了。初秋虽至，夏暑未消，体验“华南第一漂”的刺激“震荡”最合适。开漂前要签订漂流安全体验告知确认书，几个意思？要穿好安全防护装备，要听仔细注意事项，要做好喝水的准备、免费喝饱。北帝山峡谷漂流全长5000多米，落差近300米，49座拦水坝、51个水潭、20多个险滩，沿途怪石林立、绿荫成行，漂完得两个多小时。这漂流惊险刺激在于滩多水急，浪涌飞舟，水花漫天，人就像在水里坐过山车、跳楼机，跌宕起伏、荡气回肠，人在水上漂，魂在身后追；其中一处接近90度的飞流直下堪称“终极一漂”，要死死抓紧扶手，尖叫是没有用的，大家都在尖叫，不可能不翻船，十有八九要翻，这样才让你对北帝山的水印象深刻——毕竟是和北帝扳过手腕的景华河。漂完上岸，你会认可广西的漂流就分两种，一种是北帝山峡谷漂流，另一种是其他漂流，漂过北帝山峡谷，你会觉得以前的漂流都是“少年”，嫩了。

要是觉得顶不住，也可选半程逍遥漂，后半程较缓慢温和，像被北帝驯化后的蛟龙，心甘情愿变作白马陪同取经。这时，你会发现北帝山的水那么澄清明澈，清凉得有点冷冽，有“去污”功效，自在漂游，把受到的委屈、惹起的烦扰、难放的执念漂走，漂干净，到漂流终点“祥龙吐瑞”时，人便活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