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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雪糕的小卖部——读《云边有个小卖部 》

2023-07-22   来源:贵港新闻网-贵港日报   作者:梁盛杰   网络编辑:何美凡  

初生的晨曦睡眼朦胧,倚靠在奇山峻岭之间,宛若一个娇弱的女子亲切地睡在爱人的胸膛。清晨雾气氤氲,空气清新,像一颗清凉的薄荷糖。萦绕在树梢、花圃间的淡薄的水雾,似是一层轻拢的面纱,让万物更加神秘。清凉的晨风轻轻撩动薄纱般的窗帘,掀起一片波浪形的涟漪。叽叽喳喳地在湿滑地上觅食的三两鸟雀扰乱了睡梦中人,并在尚未遭殃之时噗噗飞走,留下几道碎影,似些许闲墨,不小心滴落在空茫的纸上。

云蒸霞蔚,树翠花红,归心似箭的同学早已提着大包小包赶上车,登上归家的旅途。而远离故乡的我,漫无目的地徜徉在校园当中,享受这难得的恬静。和煦的阳光透过树隙,在棕色的地上留了一道道斑驳的影子。徐徐清风,摇曳着翠绿的枝叶发出唰唰的响声,地上错乱交织的影子,像胡乱摆放的棋局,像啦啦队员手中摆动着的绒绒粉球,引人注目。

我呆坐在一座凉亭当中轻轻翻开《云边有个小卖部》,于这白纸黑字之间,感受那别样的未曾体会过的青春岁月。从小和外婆一起生活的刘十三伶牙俐齿、古灵精怪,常常能在与老师和校长的“辩论”当中不落下风,他“辩论”的样子像极了逃避猎人追杀、在各个洞窟之间来回逃窜的狡兔,完全没有小孩子那种涉世未深的腼腆和无知。大大咧咧,敢作敢当的程霜如花似玉,她的美貌就连埋头学习的刘十三也不禁惊叹。然而这样的少女,却红颜薄命,小小年纪就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苦难——她患了癌症。外婆王莺莺年迈,有着经商的本领并且经营起一个小卖部。这个小卖部,卖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像个坚硬的支柱支起了婆孙俩的生活,也支撑着花季少女的整个青春,成为了三人心中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他们的生活虽然不算特别富裕,但却无比充实,充满欢乐。不知为何,看完书后我竟然有些伤心起来。

羡慕、嫉妒等纷繁错杂的情绪如潮水侵袭我的大脑,一时间我竟如此渴望能够跳进时空穿梭机,重新体验一遍童年的生活。待泛滥的情感肆虐过后,平静下来的我像是放电影般想起了童年的一个小卖部。

小卖部是我的一个亲戚开的,父亲也在那里上班,距离学校也近,因此我放学后常常跑到那里,从里面拿出一个粉色的塑料凳坐在门口帮看店。店里左右两侧摆满了长柜冰箱,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雪糕,有传统的、长方体型的、卷筒型的、倒“U”型……种类繁多,各种品牌的雪糕任人挑选。贪吃是孩子的天性,若是要给结束了一天繁琐课程的小孩子一点奖励,我想非雪糕不可。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每天下午放学,街边人群熙熙攘攘,不少面露疲倦的人涌入这个逼仄的小卖部中把冰柜里的雪糕一扫而空,而后带着一种极为幸福的笑容归家。坐在椅子上的我,自然也是非常羡慕这些有口福的人,也想要吃几个雪糕。蝉声不断的酷暑中,品尝一个柔滑、香浓、口感丰富的雪糕,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幸福的事情了,但我不能。

生活拮据的一家,就应该减少不必要的开支。为了解馋,等到人流量少了一些之后,我就垫个凳子趴在冰凉的柜子上,透过通体透明的玻璃观察着所剩无几的雪糕,想象着将绵密香浓的雪糕送入口中的感觉。我想,雪糕会像吃冰凉的沙糕那般糯软香甜。

兴许是不忍心看我这个样子,父亲推开那往日只为了别人推开的冰柜,从中挑选一个最为便宜的小布丁给我。我兴奋地接过,双手熟练地扯住外部包装锯齿状的开口处,父亲却制止我手中的动作,正色道:“先付完款再吃。”

迫不及待地等着父亲付完款,我立马扯开外部的包装,眼前的是奶白色的传统方块式的雪糕,一股清凉的香味扑鼻而来,吃进嘴里,便有一股浓浓的奶香裹紧舌头。我没有咬着吃,因为那样很快就会吃完,于是我便小心翼翼地慢慢舔。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迟疑了一下肉痛地说道:“你想吃的话,还可以再买。”

看着他面露难色,我把舔过的一部分咬掉含进嘴里,然后把剩下一半的小布丁递给他:“给你吃,我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父亲推脱几次,便顺从地接过小布丁吃了起来。不知为何,我感觉雪糕有种神奇的魔力,既能够消除炎热的温度给人带来的烦躁,又能够给人带来幸福的能量,就连往日沉默寡言的父亲,他那平常略显阴翳的脸此时也露出幸福的笑容。

“想吃雪糕就跟我直说吧,没有必要弄成这样。”小卖部的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他从刚刚放入冰柜里的雪糕中拿出完全不同的几根递给我们俩后,自己也吃了起来。

“你不是说你吃不下了吗?”“我突然又馋了。”

从那时候起,卖雪糕的小卖部在我心中变得尤为重要,它就像是漫无边际的夜空中点缀着的最闪亮的星,熠熠生辉。我想,卖雪糕的地方有很多,它却是最是能让我感到幸福的,不是只有雪糕能够带给人幸福,卖雪糕的人也能够带来幸福。

或许,《云边有个小卖部》中的刘十三,程霜以及王莺莺,也是这么看待故乡云边镇中的小卖部的。他们在百态人生中深悟世态炎凉,看破了世间繁华,守着这一隅之地,守住了那一隅清欢。

而我也对故乡是如此看重,读完小说,我是如此渴望再回到那“乌托邦”当中,重新感受那雪糕的温度。然而光阴荏苒,卖雪糕的小卖部早已换变了卖奶茶的店铺,亲戚也退休不再工作,人依旧和蔼善良。

看着陌生的店铺,陌生的面孔,我五味杂陈。我原以为只有人在变,原来故乡也会改变。时间真是股可怕的力量,能够在任何事情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而这种痕迹,却偏偏需要消磨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存在的痕迹。

但我心底,还是有卖雪糕的小卖部的“领地”。它将陪伴我,一同到达时间的列车的最终站。

故乡,是人生命的起点,在人未能说话只能咿呀学语、未能直立行走只能匍匐前进时,便已经开始成为“养育”他的母亲。纷飞的绿叶,飞鸟的鸣啭,以及雨过天晴的彩虹都是她送给亲爱的孩子的礼物。

虽然长大的孩子会为了梦想离开故乡,但儿时的故乡会是他心中亘古不变的灯塔,是承载着欢声笑语的诗意栖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