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我参加市文广体旅局组织的“探访千年贵港 走读醉美荷城”活动,在自己熟悉的地面上游了5天,竟然发现了许多此前没有过的感受。传统的历史文化,留下了地方的千年传承;新建设的文旅项目,又增添了城市的迷人魅力。
市博物馆:回望两千年前的镜像
一个城市两千年的印痕,在地面上是很难看到了,时光早已将这一切荡洗得干干净净。所幸老天同情现代人,在地下给我们留下了一些东西,让我们睹物生情,在凭吊中遥想起久远的年代。
每次目睹罗泊湾汉墓那巨大的棺椁,我眼前仿佛看到古人那番堪称豪壮的劳作:数十人抬着已经加工好的巨大木料,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将木料缓缓放进墓穴中。他们肯定想象不到,两千年后,人们会通过这座古墓和放进墓中的陪葬品,来认识和审视他们那个时代和这个城市的本来面目。墓主人虽然没有王的封号,但大墓的规模、形制和陪葬品,已彰显了他的高贵身份。那个随葬的胡人陶俑,高鼻深目,双手持物于前,我不知道他手持的是什么,但我猜想大概是随葬的玻璃承盘高足杯,那时,那种器物中土还没出产。胡人万里迢迢从西亚带到中土,来到当时的布山,给当地的主事者献礼,主人十分喜欢和珍惜,以至将它带进了墓穴中。
一个小小的玻璃器具,承载的历史信息太多了!罗泊湾汉墓中出土的这个玻璃高足杯,它证实了2000多年前的桂林郡治布山县已经成为海上丝绸之路重要的内河始发港之一。还有那个铜镜背后的浮雕,那些突出的小人像,让人看到了佛教最早从海上丝路传进中国的镜像。而两千年后的今天,贵港港作为亿吨大港,已再次向世人证明了它的重要地位。
两千年前,从西亚到中土,万水千山,长路迢迢,那些胡人乘着帆船不辞艰辛,远道而来,留下他们的东西,买走了我们的丝绸和茶叶,开始认识我们这个东方大国。只可惜这种交谊曾一度中断,历史被慢慢地遗忘,被改朝换代的血迹埋进深深的墓穴之中,直到两千年之后才被挖掘出来,重新为人所认识……
西山:诗联中藏着文人轶事
一般人上西山,也许会注意到山上有很多诗联,但未必会认真研读。这些诗联其实是西山的另一本大书,隐藏着众多人文故事,写出了山的另一段历史。
中国许多风景地的诗联,是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表现了众多作者的理想节操和风华文采,西山的诗联也正是如此。
入门就有一副堪称杰构的长联,那是1921年当地人孔文轩和孙中山秘书邹鲁一起完成的。邹鲁先生在对联中附有一段序:“民国十年秋,鲁奉国父命,赴邕劳军经浔,陈师长招宴西山,径入席,孔文轩先生曰:余有上联,已,方食。曹亚伯先生漫应之,及书出,众有难色。鲁以出联言浔之形势,不妨以西山风景对,因成下联,筵始开宴。罢,书之,悬于佛寺。及日寇陷浔,恶鲁主张抗日最烈,毁之。今邕重建西山,以函索书原联,遂丹书奉,但不胜沧桑之感矣!三十六年夏邹鲁”。
孔文轩的上联是这样的:
“苍梧偏东,邕宁偏南,桂林偏北,惟此地前列平原,后横峻岭,左黔右郁,汇交廿四江河,灵气集中枢,人挺英才天设险。”
上联写出了西山的地理位置和险要的形势,称颂了它的人杰地灵。
邹鲁提起毛笔,稍一思索,便在纸上一气写出下联:
“洗石有庵,乳泉有亭,吏隐有洞,最妙处茶称老树,柳纪半青,文阁慈岩,掩映十八罗汉,游踪未绝顶,眼低层塔足凌云。”
联语以游客身份入手,将西山上的景点与上联一一相对,写了山上的老茶、折柳亭的垂柳、文阁的巨岩,再加上寺庙里的罗汉,说自己虽未登绝顶,但站在半山之上,便已有了凌云之态。上下联写景一远一近、一宏一微,对得十分工整,一寓家国情怀,一寓个人感受,令在座众人顿时鼓掌喝彩起来。
西山之上还有许多诗联,像徐延旭手书的张启嵩诗碑、曹秀光的游西山碑记、李景山的摩崖对联、广西巡抚王之春等人的诗碑等,都是西山上的人文遗迹,是足以让人吟哦揣摩、翩跹联想一番的。
北帝山:“小张家界”露真容
过去,北帝山躲在深深的云遮雾罩之中,它的美没有被世人所认识。直到有一天,人们走进山里,才惊艳地发现了它。又经过多年的劈山修路,建起登山缆车,普通人才得以一睹它的真容。纷至沓来的摄影家又以自己的镜头,将它的神奇美丽公之于众。
我第一次登北帝山,是手脚并用才爬上去的。
我惊异于它石壁的高峻雄伟,登上去便大有一览众山小的味道;我惊异于它的千姿百态,每一角度都可以成为壮丽的图画;我惊异于它的丰赡多样,千百年无人打扰的宁静,让山间每一株植物都长出了与众不同的风采。加上春夏秋冬的四时变化,加上风霜雨雾的冲荡淘洗,加上阴晴朝夕的光照加持,再加上爱此山者持之以恒的开发建设,如今,它已成为一个众人向往的风景区,号称“小张家界”。
且不说那险峻而旖旎的风光,且不说那缤纷迷人的奇花异草,且不说那高高在上、令人望而却步的玻璃栈道,且不说那浮沉在云雾之中的楼台琼阁,就说说山上那个猴王孙大圣的表演节目吧——
一条长长的钢缆向前延伸,一直伸到云雾遮掩的对岸,随着电视剧《西游记》音乐响起,一个小不点从远方逶迤而来,在凌空数百米的钢缆上做出各种动作和造型,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山谷,令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演员靠着坚定的自信和高超的技艺,保证了表演的万无一失,就像身怀绝技的孙大圣敢于在烈焰冲天的老君炉里静待七七四十九天一样。
巍巍北帝山 (安现武摄)
平南县城:江景迷人夜更美
一千多年前,中原的程珦来平南(当时的龚州)担任知州,带着他两个儿子前来上任,还请了一位家庭教师督教儿子,这位教师就在龚州西北面的畅岩设课授徒。
这位教师就是后来写了著名的《爱莲说》的周敦颐,两位爱徒一位叫程颐,一位叫程颢,他们后来都成为了中国理学的开山老祖,影响了千千万万读书人的心。
但那时的龚州驻地,还只是浔江边上一个小小的州城。作为边鄙之地的小城,龚州隐藏在历史的边上,一直没能给人太多的惊喜。
直到21世纪的今天,直到那晚我来到浔江边,才发现了这个面貌全新的江城:浩浩的浔江蜿蜒向东方流去,两岸的灯光次第亮起,一条大桥犹如金色的利箭,带着耀眼的响铃向对岸飞去。那边一片高楼大厦以璀璨的灯光装饰着自己,将倒影倾泻进波光粼粼的江中,尽情地装点着平南的最新面容。
江这边,市声浩浩,人影瞳瞳,人们兴高采烈地来这里欣赏夜景。前面有一片广场,大家到这里唱歌跳舞,将一天的劳累抛进浓浓的夜色中。
眼前,一幢金光灿灿的宝塔巍然耸立,数一数有7层,周身的饰灯把江岸照得如同白昼。它犹如一位从江中出浴的仙女,满身珠光宝气地站在众人跟前。
明珠塔前面的浔江,不远处本来有一片沙洲叫雁洲,每年春天,如果有大雁在洲上徘徊栖息,据说便预示着当地读书人会科举题名,“鱼洲瑞雁”成了平南的旧八景之一。明代抗清名将袁崇焕在出道之前,曾游过这片沙洲,写下一首《游雁洲》的诗:
“雁信连宵至,洲边与往还。
阵遥鹏欲化,队整鹭同班。
似水家何在,风云影未闲。
登科闻有兆,愧我独缘悭。”
这首颇多感慨的诗,应是他在未中进士前所写。文末加了一段注释:“予居平南,初应童子试,被人讦,今改籍藤县,故云。”一个“今”字,拉开了写注释与写诗时间的距离,说明这注释是后来追写的。
如今,因建了长洲水利枢纽,“鱼洲瑞雁”这个景点便沉进了江水之中,令人不复看到,所幸人们又建起了这幢明珠塔,弥补了没有雁洲的遗憾。如果要评选平南的新八景,我想这坐镇江流的明珠塔,无论如何是要选进去的。
雄森动物大世界:“与虎共舞”新体验
小时候听了很多关于老虎的故事,我心中一直对它的凶猛抱有难以言喻的恐惧。其实直到上世纪50年代初,桂东南还有老虎出没,晚上孩子如果不听话,大人有效的劝诫方式就是恐吓:“再不听话,让老虎把你担了去!”——土话的“担”就是“叼”、用嘴咬着拖走的意思。虽然没见过老虎,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老虎的凶猛便深深地刻进了心底。
来到雄森动物大世界中,我看到了大批的老虎,说是大批,因为它们的数字是成百上千的。这些老虎有着庞大的身躯,色彩斑斓,有的不停地在斗室中兜圈子,脚步虎虎生风,有的则在沉睡中躺卧,它们的斗志和威猛,似乎被终日圈养喂饲的美食所消解了。
一片平地跟前,驯兽员用绳子牵着一只小老虎跟游客玩耍,小老虎站在排椅上,大概只有几个月大,一副顽皮可爱的模样。我坐在椅子的另一头,伸手去摸了一下老虎屁股,就只有短短的一瞬,小老虎突然猛地回过头,对我怒目而视,似乎触犯了它的尊严,要不是驯兽员手中的绳子紧拴着它,可能我就会被它一口咬伤了。
这一下,吓得我大惊失色,本地有一句谚语:“老虎睡着的时候你以为是猫。”说的正是它在似无防备下的温顺之态。其实,它一直都高度警觉,一旦发现有异,立即狞厉尽露,大概这便是它作为兽中之王的本性。这头数月大的小老虎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那些体壮如牛的大老虎了。因而老祖宗“老虎屁股摸不得”的告诫,便成了流行世间的真理。
晚餐我们来到5楼,这是最佳的老虎观赏区,餐厅和客房围绕着中间一方空地,空地上有10头小老虎,它们无忧无虑地嬉戏玩耍、奔跑追逐、拥抱打闹,尽显可爱之态。人们拥在厚厚的玻璃窗后注视着老虎,小孩子更是紧贴着玻璃,欢笑着,指点着,久久不愿离去。
住进周围客房的那些客人将会体验着与虎同眠的感受,尽管隔一层厚厚的玻璃,但客人未必一开始就能安然入睡,因为那些狞厉的猛兽就在窗外注视着你,影像太清楚太真切了,就像一只被投放到一群饿狼之中的小绵羊,你无论如何不敢松弛下来。那份刺激,绝对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所有这些,构成了春天中的贵港,一个日新月异的靓丽之城!
图为游客在雄森动物大世界游玩。 (首席摄影记者张庆杰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