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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蝉音缭绕的上午

2025-09-20   来源:贵港新闻网-贵港日报   作者:吴春源  

还未到凌晨六点,我就已经醒了。准确地说,我是被窗外的蝉声吵醒的。刚醒时,觉得这蝉声是刺耳的,烦人的。当完全醒后,躺在床上,细听蝉声,和着一丝清凉的空气,这蝉声还挺悦耳的,心情顿觉清爽起来。

蝉声是一阵又一阵飘进来的。起先低低缓缓,犹如山中涧水,低微而绵长,在耳际萦绕,然后慢慢变高,好似受到某种暗示,或接受某种指令,急促而脆亮,直到如惊雷般炸响,声调到达最高点时,却又立马变得柔和而缓慢,之后慢慢低下去,慢慢飘远了,在耳际留下若有若无的音痕。这一过程,大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意境和神韵。大约过了一分钟,蝉声再次响起,那抑扬顿挫,很有节奏感的声波,似经过千百次编排,才有此般质感,富有磁性。很怀疑蝉是否具有智能设置程序,或者说,蝉是比智能还智能的物类,它的感知和敏锐,在这炎热的季节里,特别与众不同,让清晨的空气干净怡人。

久居城市,喧闹、浮躁总是无法摆脱,有片刻宁静之时,又希望有一些声音来涤荡心境,以获得些许欢愉。而这时候的蝉声,犹如寂静里传来的天籁之音,安抚着耳鼓,即便心里有多少烦恼,多少苦楚,此刻也会消融,化解。

少时在乡下老家,听到蝉声,总是抬头四望,用听觉追寻,看看蝉到底在哪棵树哪条枝上?侧侧左耳,又侧侧右耳,却未能测辨出蝉的方位,传来的蝉声,忽左忽右,飘移不定,好像是故意跟我们的听觉过意不去。蝉在枝头上,树叶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肉眼几乎无法看到。当然,我们也有收获的时候。顺声细细寻去,看到在低枝鸣叫的蝉,便想抓来玩,蹑手蹑脚靠近,瞬间出手,抓住了。蝉在我们手里,拼命抖动,扑打翼翅,“知知”地哀叫。

我们将薄似透明的蝉翼剪刀般反扣,让它不能飞行,将其放在地上,看它们爬行。我们用手挡住前面,它们反应挺快,立马转了方向,动作相当敏捷。有时,我们把两只蝉放在一起,想看它们打架。但我们始终未能看到它们打架的场面,或许它们是相亲相爱的兄弟,不管相隔多远多久,依然一眼就认出是一家人,当它们照面时,表现得非常友好,用细细的爪子相互拍拍,然后分开。当我们把玩够了,将蝉翼复位,放回枝头,还其自由。此时它们又可以自由飞翔,随意站于某一枝头,“知了知了”地为我们演奏悦耳动听的乐曲。

晨光透窗,我起身,伸伸懒腰,抬起左手右手,做扩胸运动,顿觉身体轻松,心情爽快。目光穿过窗户,高大的玉兰树,与站在六楼的我的视线几乎平直了。绿绿的叶子轻轻摇动,光洁的叶面摇碎了霞光,散落在清脆悦耳的蝉声里。此时的蝉声,是轻灵的,飘逸的,也是无邪的,纯粹的,似乎浸染着一丝绿意,带人走进一个与世无争的心境。

楼下有汽车呜呜地响起来,然后钻出了小区大门。两个女人在花圃前叽叽喳喳,我听不清她们说些什么,大概也就是趁早去菜市买新鲜蔬菜之类的话。这美妙的蝉声,于她们而言,只是清晨睡醒时一个哈欠罢了,柴米盐油,才是她们围绕的轴心。

于是踱步来到公园,一股不同于别处的清凉空气开始抚摸脸颊,我张开口,清凉且湿润的空气顺势而入,心肺顿感畅爽。公园自是高木参天,枝繁叶茂,满地生凉,更是蝉喜栖之处,故蝉声缭绕,此起彼伏,一波连着一波,几乎没有间断,真不知在茂密的树叶间,有多少只蝉在相互比劲,一展歌喉。

我心情自是大好,轻抬脚步,和着蝉声,哼着老调,不知不觉走近一个吹唢呐的男子。那男子“哒哒”又吹着唢呐。我向那男子打招呼:兄弟,早啊!那男子也回答:兄弟早!我说:你唢呐吹得好啊!他有些不好意思,说学吹唢呐也不过半年,吹奏水平比起那些师傅还差好远。他说,他是乡镇一名初中语文老师,平时喜欢吹拉弹唱,退休近一年了,跟儿子到城里住,后来联系到一个同是退休的老同学,便加入了一个老年乐队,平时弹弹唱唱,也乐得其所。

聊着聊着,已是日上三竿,空气的温度高了一些,体感没有先前清凉了。与这位兄弟道别,沿树下小道,继续行走。我走到哪里,蝉声就跟到哪里,似乎是要赖着缠着我一样。不管是顺着走,还是倒着走,也不管是快着走,还是慢着走,蝉声都在头顶上,环绕盘旋,仿佛我就是发声体,声音从身体发出去,碰到树叶又走回来。想起很多年前,我第一次到影院看立体声电影,那声音,有时在头顶响,有时在耳边响,有时在身后响,无处不在,真怀疑影院四面墙壁都装了音箱。现在身在公园,就好像体验一回立体声音。走了两圈,蝉声便伴我两圈。这时,感觉身体微微出汗,爽快好多,我便要回家了。

蝉还在不知疲倦地“知了知了”唱着歌,声音在耳边环绕,直送我走出了公园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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