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93岁，皮皮1岁。他们站在了生命时光轴的两端，好像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一老一小的血脉亲情都流露在相互对视的眼神里，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中。

外婆年龄大了，耳朵不好，和她说话要在耳边大声喊，动作、反应也很慢，和我们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但她和孩子们在一起就很开心，每次皮皮用手摸外婆的脸，外婆就笑得像孩子一样羞涩。

小时候，每次回外婆家，第一件事就是和弟弟两个人飞奔到外婆身边，然后快速爬上她的膝盖，感受她怀抱的温暖。这时候外婆就会告诉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比如外婆做的手工豆腐、糍粑，还有专门留给弟弟的大鸡腿。

说到大鸡腿，让我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一年春节，大家一起回外婆家吃年饭，刚上桌，舅舅就端来一盆鸡腿和鸡翅给弟弟，说：“弟弟，这些鸡腿是外婆专门留给你的，慢慢吃哈，吃不完再打包回家。”弟弟奶声奶气地说道：“这些鸡腿摆得乱七八糟的，让我怎么下手呀？”顿时，大伙儿爆笑，直到现在，外婆和舅舅们还会时不时帮弟弟回忆起这件童年趣事。如今，我和弟弟已长大，外婆依然次次都留着大鸡腿，只不过吃鸡腿的人传到了我们的下一代。

外婆住在农村老家，我们住在30公里以外的城里，距离虽说不上远，但年轻人忙于生计，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皮皮和老人相处的时间一年也不过几日。每次带皮皮回外婆家，打开半掩的大门，院子里都整齐地码放着农村用于烧火做饭的干柴，走廊上摆着外婆平常坐的椅子，目光放远一点，还可以看到茂密的蔬菜和栅栏里精力旺盛的走地鸡，这些都是平常陪外婆一起打发时间的小伙伴。

外婆喜欢吃麦片，所以我们回去看望她，总是很敷衍地在超市买两袋麦片就回去了，但是外婆每次都会认真地提前准备好各种美食等我们回家。果然，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外婆喜欢坐在门口，摇着蒲葵扇，讲过去的事。外婆说，以前的日子苦到不能想象，庆幸的是现在都过来了。她还说，看到我们长大成人是最令她欣慰的事。

今天，母亲带着皮皮回老家看望外婆，拍了张照片，照片里外婆抱着皮皮坐在那张有故事的椅子上，皮皮把玩着外婆胸前的扣子。我看到外婆脸上的笑容温暖慈祥，岁月打磨出她的沉静与豁达，皮皮是天真的新芽，因为懵懂，所以无忌。

每次带皮皮看望外婆，离开时，老人总是倚在车窗边，拉着皮皮的手，轻抚着，舍不得放开。直到我们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她都还站在那里。就像小时候，要从外婆家离开，外婆总是拉着我和弟弟的手，一路走一路交代：“乖乖，记得多回来看看外婆，有空就回来，外婆在家给你们做好吃的。”

从后视镜里看到外婆还站在路边，我在心里说，外婆，我会时常带皮皮回去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