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他,差不多家家都受过他的恩惠,这人是梁二叔。他家里有几亩水田、几亩旱地,他的儿女都在外地工作,老伴早几年前已经去世了,他一个人料理着家里的田地。
我初见梁二叔时,他正在用铁耙耙着水田,水田里的水有点多了,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但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细微的变化,可岁月还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许多足迹。听人说,他以前可是十里八乡最帅气能干的小伙子,这样高的评价,在老一辈可不多见。
如今,该是被铁耙压弯腰了,他的背是驼着的,手上也长满了皱纹,一条一条裂开,如同老树干上的树皮,人老了,眼里总是有些浑浊,但他的眼里总是带着笑,带着与众不同的亮光,让我一个年轻人都有些自愧不如。
每每放学回家,遇见梁二叔在路旁给他种下不久的农作物锄草、施肥、浇水时,他总会主动问我:“三娃子,刚放学呀。”见我不回他话,便会主动说:“我是梁二叔呀!从小看你长大的那个梁二叔。”确实如此,因为村里乡里叔婶实在很多,而有些早已跟着自己的子女进城享福去了,还留在这的大多是那些家里还有老人要养的家庭,像这样家里既没有老人养也没有小孩带,却愿意留在这里的实在不多了。梁二叔的子女都比我大,已经出去工作了,也闯出了天地。听说他们都想让梁二叔出去享福,但他却不愿意去,只说外面没有家里舒服。
在我们村里,家家都得过梁二叔的帮助,我家也是。他有一门拿手的手艺——做台阶铺水泥。每家人都找过他帮忙,而他做这些从来不收钱,只是讨口米酒来喝。是的,他很喜欢喝米酒,但他从不喝多,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过过嘴瘾”,因此,他也没有耽误过自己的活。我曾见过他干活的样子,他做水泥浆和外面人做的没什么差别,但他脸上总是带着笑,没有什么抱怨的话,还会很仔细地调试水泥浆的成分。他铺水泥地时很有手法,大手一挥,看似随意,但该做好的一样也不少,仿佛在做一件艺术品。
他铺的台阶和水泥地很圆润,没有特别尖的角。但他本人可一点也不圆润。以前,我们村里来了两三个传销骗子,遇见梁二叔正在地里干活,想拉他去城里做建筑工程,说是一个月有上万元收入,梁二叔不信,说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有几个年轻人倒是想跟着去,梁二叔极力劝说阻止,并且用手上的农具把那些人赶走了,几个年轻人却觉得梁二叔断了他们的财路,有些记恨梁二叔,背地里偷偷说梁二叔的坏话。过了一个月,村委来人说,已经调查清楚了,那几个人是传销团伙,是专门来村里拐人去诈骗的。梁二叔此刻在我心目中又高大了许多。
冬至是我们本地家家户户都要吃糯米糍粑的日子,用老一辈人的说法是可以驱年兽的。冬至那天妈妈做了很多糍粑,让我送一盘给梁二叔。当我送去给他时,看见他的眼睛一亮,接过糍粑顺手就拿了一个来吃,一边津津有味地吃一边说,自从他老伴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吃过糍粑了,还说了很多感谢我们的话。我说您喜欢吃的话,以后每年冬至都给您送。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说:“好!”
这就是我最难忘的人。
指导老师:周丽
(贵港市第四届“小荷尖尖”青少年新作文大赛中学组一等奖)